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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星期后，江父出院了。 沈之越让助理查到了江父之前住的养老院，便将他送了过去，同时请了院里的专业陪护二十四小时照顾江父，并叮嘱有问题随时与他联系。 原因无他，只因这里是江明雪曾经选的。
“我太太之前经常来这里吗？”沈之越看着远处由护工陪着晒太阳的江父，沉声问道。 负责人立刻回答：“是的，江老爷子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年，江小姐几乎每周都会过来陪老爷子。” 沈之越没再说话。 在过去的三年里，他几乎很少回家，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公司，就是和凌文珊在一起，根本就不关心江明雪的情况，更不知道江父生了病。 江明雪从小丧母，只有江父一个亲人，那个时候，她一定很难过，也很害怕吧？ 可他，却没有陪在她的身边，任由她独自一人面对风雨。 他真的是个混蛋。 办完养老院的事回到家时，已经是深夜了。 沈之越打开灯走进去，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陈设，他忽然有些恍惚。 失神间，他仿佛看到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江明雪回头看了他一眼，而后惊喜地小跑着过来。 “阿越，你回来啦！”她笑得眼睛弯起，“我做了你爱吃的菜，就等你回来了！” 说着，江明雪就要朝厨房走去。 沈之越忍不住伸手去抓她，却不料抓了一手空。 再一眨眼，“江明雪”已然消失不见。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，又抬眼看了看空寂得没有第二个人的屋子，只觉心口处仿佛破了一个大洞一般，又冷又痛。 他转身缓缓上楼，推开了他们的卧室，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的婚纱照便跃入眼底。 照片上，身穿着白色婚纱的江明雪挽在他的臂弯里，明艳美丽，那灿烂的笑容里满是幸福。 他走过去，抬手抚在了她的脸上，再一一地经过她的眉眼，鼻子，嘴唇…… 巨大的悲痛也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袭卷而来，将沈之越整个人从头到脚地笼罩住。 他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，冰凉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疯狂涌出，心跳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。 医生宣布江明雪死亡时，他没有流泪。 他亲自举办她的葬礼，不眠不休守灵三天三夜，他也没有流泪。 之后看着她从一具冰冷的躯体变成骨灰再到下葬，他还是没有流泪。 可这一刻，看着她的笑颜，触摸着她的照片，沈之越的眼泪终是控制不住了。 他抵着墙壁下滑，而后半跪在地上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，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哭声。 他从未想过，失去江明雪，会让他这么痛。 仿若身体里的骨头与血肉被人一寸寸地剥离，无穷无尽，令他痛不欲生。 第十五章 他不配 整整一个星期，沈之越都没有去公司，更没有出门一步。 他无法停止自己对江明雪的思念，屋子里的每一处都充满了江明雪的气息，有时候，他甚至还会看到江明雪的身影。 看到她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剧，看到她替他准备早餐，看到她和他躺在床上，轻轻柔柔地叫他“阿越”…… 如果这是一个梦的话，沈之越宁愿自己不要醒来。 直到这天下午，助理李九晨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：“沈总，您交待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。” 沈之越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后才想起来，自己之前交待了让李九晨将江明雪之前租的那套房子给买下来。 江明雪曾在那里住过，他不愿再有别人踏足，抹掉属于她的痕迹。 拿到李九晨送来的钥匙后，沈之越洗了个澡，换了套英伦风的西装，款式和颜色都是江明雪喜欢的。 半个小时后，沈之越站在了江明雪住过的小房子里。 这是他第三次来，却是第一次觉得这里真的很小，小到他一眼就可以看清全部，他无法想象江明雪和江父是怎么在这套小房子里住了那么些天。 因为房子小，东西并不多，沈之越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江明雪的手机。 充上电开机，用两人的结婚照作的屏保便率先出现，沈之越的心忍不住被刺痛，他深吸一口气，才解除锁屏进入桌面主页。 在看到江明雪相册里的照片时，沈之越整个人被狠狠地震住了。 相册里，除了他们两人的合照，剩下的便全部都是他的单人照了。 有工作时的，吃饭时的，看书时的，睡觉时的…… 照片从模糊到清晰，从青春年少到日渐成熟，年限长达十年。 纪思霖说得对，他真的配不上她。 他不配得到江明雪这样的爱，活该要承受失去她的痛苦。 退出相册，沈之越发现信息栏里还有未读的信息，点进去一看，发现竟都是凌文珊发来的—— “明雪姐，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，知道自己讨人厌就该早些离开，有些人不属于你了，就该早些放手。” “明雪姐，阿越说，等到和你办好离婚手续，就立马和我结婚，结婚仪式就定在最浪漫的法国巴黎。” “明雪姐，阿越……” 看到这一条条的信息，沈之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。他几乎没多想，立刻给助理李九晨打了一个电话，声音格外冷酷：“马上取消掉公司里所有和凌文珊的商业合作，还有将之前你查到的那些凌文珊的资料匿名给媒体。” “好的，沈总，我马上去办。” 挂掉电话，沈之越握紧江明雪的手机，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面，懊悔到无以复加。 他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，为了凌文珊那样的女人，伤害了江明雪，伤害了那个全世界最爱他的女人，更让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…… 他该去忏悔，该去跪在她的面前，求得她的原谅。 傍晚，天气格外阴沉，道路两旁的路灯也都还没开。 沈之越一路猛踩油门，车速极快，以致于看到转弯路口处迎面开来的车时，根本来不及踩下刹车。 紧急之下，他飞快地转动方向盘，避开了与那辆车相撞，但还不等他喘口气，他的车便猛地撞向了一旁的建筑！ 嘭—— 第十六章 江明雪，你回来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，沈之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，发现自己此时竟在家中，在他和江明雪的婚房里。 他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，想起自己之前出了车祸，忙将全身都检查了一下。 身体完好无损，连一丝疼痛感也没有。 难道，车祸只是他的错觉吗？ 空气里飘来的一阵香味，是他最喜欢的排骨粥的味道，很熟悉。 那是只有江明雪才能做出来的味道。 掀开被子下床，沈之越缓缓下楼，朝着厨房走去，心跳忽然控制不住地加快，带着一丝希期，同时又有些害怕。 直到，他看到厨房里站了一个女人。 她如瀑布一般的及腰长发披散在身后，穿着白色蕾丝的连衣裙，因腰间系了一条围裙，带了一丝烟火气，就像落到凡尘的仙女。 沈之越突然看痴了，眼眶几乎控制不住发红。 是江明雪啊…… 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呼唤吗？ 一场车祸，换回了她…… 这时，江明雪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，看到沈之越，她灿然一笑，如同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，明媚到让人不忍直视。 “阿越，你醒啦，是不是已经好多啦？”说着，她放下手中的勺子，转身朝她走来。 看着她，沈之越仿佛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，扑嗵、扑嗵、扑嗵…… 江明雪站到他的面前，微微踮起脚摸了摸他的额头。 她的手很暖，也很软，覆在他的额头上，有种说不出的触感，就好像抚在他的心上一般，足以让他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。 沈之越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不清，但他不敢眨眼，也不敢呼吸，就怕下一刻，她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。 这样的沈之越让江明雪感到有些意外，随后便调侃他道：“不就是发个烧吗，而且现在已经退了，你怎么看起来就像要哭了一样，阿越……” 不等她的话说完，沈之越已经用力将她抱进了怀里，如同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。 “阿越……”江明雪不明所以，也被他抱得有些痛。 沈之越却还是没有放开，声音沙哑而哽咽：“明雪，不要离开我。” 不要再离开他。 那种日日夜夜心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痛苦，他承受不了。 失去她，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爱她。 “明雪……”沈之越一边叫着她的名字，一边放开她，只见江明雪的面容突然开始变得模糊，他脸色顿时煞白。 “明雪！”他伸手去抓她，不料却抓到了一场空。 江明雪的身体已经一点一点地变为透明，最后消散在了空气中。 看着这一幕，沈之越吓得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，而他的眼前，厨房里的东西也开始一样一样的消失，随后是客厅，然后是整个别墅都消失不见。 如同世界坍塌。 沈之越惊恐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最终变得一片黑暗，再也不见江明雪的身影，他几乎崩溃。 “明雪！” “江明雪！你回来！” “不要离开我！”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