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雀钗(容兰,凤栖梧)已完结,金雀钗已完结
第4章宫墙柳朱氏并未辨认出她是冒牌货,听她胡言乱语更是吓得惊恐莫名, 连连制止她别瞎说。 后来她才晓得上官栎阳并不是朱氏亲生,而是上官府四夫人之女,是个不得宠的庶女。 皇家意图拉拢丞相巩固政权,偏偏丞相府里头就只有上官栎阳适嫁, 这才把她领到朱氏房里以嫡女的名义嫁进宫来。 可当家主母朱氏早就察觉到苗头不对,这才急急给亲闺女五***订了亲,办了喜事。 丞相膝下五女四子,三个女儿均嫁了人,就只剩下六***官栎阳和九***官芹了。 上官芹才十岁,不到嫁人年纪,于是把上官栎阳送了出去。 朱氏自是清楚上官栎阳的心里在盘算些什么,姜毕竟是老的辣, 立马跪下来抱住她的腿哭求她别闹了。 这事都怨我,可皇命难为啊,娘也是盼着你享荣华富贵,岂料事成这般结局。 你若再闹腾下去,不止你要遭难,你爹和丞相府势必会受牵连,到时候你爹责难起四夫人来, 又该如何是好?”梁婉抹了抹眼泪,看着她不哭了。 又接连说了些体己话和威胁性言语,迫使她乖乖接受现实。 不幸的是梁婉冷不防冒出来一句:“我爹早就死了,我娘早改嫁了。 懊恼道:“胡说,哪有这么诅咒亲爹的?”梁婉急了,吃力解释道:“真的,我真没骗你, 我爹在四年前就病死了,之后我娘改嫁给了刘屠夫……”朱氏表面上听着, 心里却一点都不信她的鬼话,反而认定她意图用装疯卖傻来摆脱窘境。 梁婉说着说着就没声了,因为朱氏的表情告诉了她答案,不论如何,她都得在这里呆着。 没有人相信她是梁婉,也没有人能证明她是梁婉,甚至连她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, 或许是她生了一场病就把自己给忘记了。 安慰了几句便匆匆离去。 并忧愁道:“自从省亲回宫后,太后娘娘总是噩梦连连,方才怕是又胡言乱语吓着夫人了。 ”朱氏知道她是太皇太后那边的人,心底也打着小九九,笑道:“方才娘娘神色如常, 胡言乱语倒没有。 ”容兰面不改色撒谎道:“哦,昨儿夜里高热病了,这两天告假呢。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才各自散去。 她行礼道:“娘娘……”“你这妖女,究竟给他们施了什么法,为何都不信我?! ”梁婉的情绪有些激动,容兰温言安抚道:“娘娘多虑了,奴婢哪有什么法子来蒙蔽他们呢? ”说罢走到她面前,一语双关道,“您近些日子可折腾得够呛,倘若真如您说的那样, 总有***大白的那一天。 容兰无视她的窥探,自顾安排各人差事。 她相信她是有些本事的,却不喜欢她的性子,太过沉静,太过谨慎,明明是卑微的, 却又让人生出倔强的错觉。 梁婉的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,不但自言自语,更是装疯卖傻。 容兰亲自去了一趟明月宫,找姜嬷嬷出主意。 还是把梁婉的情况给太皇太后说了。 那人既然是凤七找来的,便由他出面把事情料理了。 太皇太后又道:“凤七不便在内廷走动,有差事了再顺道去吧。 外头等消息的容兰久不见她出来回话,不免担忧。 ***侯公公欲搀扶李楚下辇,却被他推开,自个从辇中走出。 容兰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,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,可没隔多久那脚步声又倒了回来, 李楚居高临下地打量她,好奇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来着, 近段时日怎没在皇祖母这儿见着你?”容兰恭敬道:“回陛下,奴婢叫容兰, 这阵子都在宁清宫服侍太后娘娘。 他的问话容兰并没有放在心上,更不会像后宫的新人因为他的关注而兴高采烈。 李楚之所以会对她有印象,一来是因为她在明月宫呆了多年,又时常服侍太皇太后, 混了个脸熟;二来则是她的面相生得不好,左眼下有一颗泪痣。 有段时间李楚对《易经》兴致勃勃,便说她那颗痣叫滴泪痣,是传说中的孤星入命, 一生流水,半世飘蓬,很不好。 先帝一生只育了四女两子,之前的太子本是李岚,结果他在十二岁时病死, 后来才改立的李楚,现今已十九岁,其余四个公主均已嫁人。 李岚死后李楚又是唯一的男丁,自是千方百计宠着。 从小的养尊处优条件把他熏陶得倜傥不羁,性情也反复无常不易捉摸, 听说侯公公服侍得很揪心呢。 也幸亏他们绊住了皇帝,这些日子他都没去过宁清宫,要不然以他的聪慧之智, 岂有***帮的道理?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,梁婉仍旧装疯卖傻,容兰耐着性子应付。 直到一日下午,凤栖梧和一名御医前来给太后诊病,容兰不动声色地支开宫女***们, 并悄悄退到外头候着。 也不知凤栖梧都跟梁婉说了些什么,殿内一直没有响动。 容兰连忙上前听候差遣。 冷不丁冒出来一句:“听说你跟城西宝济堂的周崇安订过亲? ”这话如一道闷雷霹在容兰的头顶,她苍白着脸跪了下去,浑身直哆嗦。 眼底没有半分怜悯,“你觉得,你还有机会活着离开宁清宫吗?”容兰颤抖着身子, 甚至连声音都跟着干涩嘶哑了,“没有。 容不得她有多余的辩解。 他随时都能让她送命,甚至可以威胁到周崇安的性命。 容兰的心猛地揪了起来,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。 恨李楚说她是孤星入命,一生流水,半世飘蓬!梁婉出来见她跪在地上, 凤栖梧等人早已不知踪迹。 容兰窝囊地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。 只得懊恼地看着她。 叉腰道:“啧啧,你能耐了啊,这些日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,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! ”容兰惨白着脸沉默不语,梁婉一想到她像提线木偶般被她摆弄就恼恨不已, 索性罚她一个时辰的板著。 哪知梁婉有心让她难堪,把宁清宫的所有人都招过来,杀鸡儆猴让他们围观。 容兰视若无睹地走到日头下,面朝北站定,两臂伸出,弯腰用手扳住两脚, 中间身体是不允许弯曲的,必须打直。 都面面相觑地不敢求情。 仅仅只罚了一刻钟,容兰的鼻尖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水,脸也被太阳晒得绯红。 这样的姿势只维持到半个多时辰,她就头晕眼花地栽倒在地,边上的宫女们赶忙围上去唤她。 ***高让娴熟地掐她的人中穴,隔了许久容兰才舒缓过来,怕他们跟着受累, 强撑着继续受罚。 这场高热持续了四五日左右才退了,仅仅几日光景,便把她折磨得憔悴不堪。 她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,四周一片翠绿,很是生机活力。 甚至枯死。 便去找永和宫的掌案***徐仁福。 容兰委托他写一封信,他问写什么,她恍惚了许久,才轻声道:“退亲的。 皱眉道:“宫里规矩,严禁外人替你们传递信物,一旦事发,皆杖毙论处,你这又何苦? ”容兰的嘴角掀起了丝丝嘲讽,寂寥道:“这日子漫长得看不到头,倒是杖毙了还来得痛快。 ”徐仁福心头一惊,摆手道:“姑姑这是哪里的话,你再熬几年便可出宫与家人团聚, 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。 郁郁寡欢地离去了。 她悄悄起床坐到外头的屋檐下,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。 四周的巍峨高墙将她困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里,令她感到了孤独。 当初能失而复得周崇安已令她惊喜万分,可到头来,不过是空欢喜一场。 她终究是个没福气的人。 因为下个月初二就是宫中侍者们隔着栅栏探亲的日子。 只有资历老的宫人才有一年两次的探亲假,后来她求姜嬷嬷照拂,才得了这份份额。 这两年和周崇安联系上后每年他们都能见上两次,相互叙些思念之情,憧憬未来的美好日子。 但这次相见,却成了煎熬。 成日里恍恍惚惚的,食不咽下,寝不安席,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。 所幸梁婉忙着学习宫中的礼仪规矩去了,没空理她,要不然定会找茬折腾一番。 挨到初二那天,容兰坐在镜子前发了好一阵呆,镜中的面容清瘦且消沉, 仿若入暮之人般没有丝毫生气。 才开始认认真真地上起妆来。 眉毛一定要描得浓淡均匀、各有层次;桃红的胭脂细细地抹均在脸上, 遮盖了枯败憔悴的气色;艳红的口脂放在唇上轻轻抿了抿,眼眶里水雾弥漫, 却终究没有落下,被她悄悄地拭去了。 这将是她今生最后一次为周崇安打扮了吧。 画着时兴而得体的妆容,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体体面面,漂漂亮亮的。 阳光明媚,四周绿意盎然,葱葱郁郁。 从宁清宫到玄武门的路途仿佛变得遥远而艰难,每走一步,都如踩在刀刃上般难受。 她其实是想停下来的,只要她停下来,就不会见到周崇安,只要她不见他, 那他们之间的约定就会一如既往地留守下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