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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寒晟往这边看了眼，却只看见江嬷嬷肥硕粗壮的背影。

宋菲儿生怕江寒晟看清自己的样子，她躲在江嬷嬷面前，小手拽着江嬷嬷的衣袖，几近哀求的哄着：“嬷嬷您消消火，我这就干活。”

江嬷嬷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，对府里的丫鬟非打即骂，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。

宋菲儿也不例外，但她此时更怕江寒晟注意到她。

见宋菲儿服软，江嬷嬷心中觉得畅快，她指了指地上的枯叶，道：“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了，不扫干净不准走!江嬷嬷惯着你，我可是公私分明的!”

宋菲儿没有办法，她不敢惹怒了江嬷嬷，只得老老实实干活。

摆足了官架子，江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
江寒晟这才发现藏在江嬷嬷身后的宋菲儿。

瘦小的一只，方才躲在江嬷嬷身后竟叫他没发现。

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，宋菲儿倒吸一口凉气，她低垂着头，握住扫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
或许是对他的恐惧太过明显，明显到江寒晟顿住了脚步。

“你很怕本王?”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江寒晟审视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宋菲儿身上离开。

他是大宋从无败绩的战神，大家怕他理所当然，可怕成这样的，江寒晟还是头一遭见。

瘦小的身躯一直在抖，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
江寒晟忍不住蹙眉。

堂堂男子汉，竟这般没出息!

宋菲儿将头垂得更低，她摇了摇头，下唇几乎快要被她咬出血。

“那为何要抖成这样?”

宋菲儿额上渗出一层细汗，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。

她跪在地上，声音带着几分颤音：“回王爷，小的……怕冷。”

宋菲儿几乎快要哭出来，她恨自己的不争气，怎就怕成这样!

但只要一看见江寒晟，她就会想起那晚的遭遇。

她没办法镇定，她怕他，怕得要死。

这撇脚的理由惹得江寒晟失笑。

果然，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，这样瘦小的身子，只怕连刀都拿不稳。

罢了，他懒得跟一个小厮计较，抬脚正准备离开。

清风拂来，幽香暗涌。

那晚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。

江寒晟浑身猛然一怔，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，他转身，再次看向宋菲儿。

“抬起头来。”

湿润的睫毛猛然一颤，宋菲儿头垂得更低了。

“抬起头!”耳边，男人的声音逐渐不耐。

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宋菲儿胆怯地抬起头，却是不敢正视他。

江寒晟盯着眼前的人儿，一双剑眉瞬间蹙起。

一身粗布衣裳，应当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厮。偏这小厮生得白嫩，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，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，花瓣似的唇含娇带怯。

这世上，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?

绕是见惯了美人的江寒晟，此时竟有些愣愣失神。

半晌后，他语气略微松了些，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嘴唇一张一合，宋菲儿声音极小：“小的……叫宋双。”

可江寒晟还是听清了。

“宋双?”他呢喃着这个名字，觉得有些耳熟，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
“抬起头，正视本王!”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，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。

宋菲儿咽了咽口水，缓缓抬眸，湿润的眼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胆怯。

江寒晟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，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。

现实与梦境相重合，这双眼睛与那晚的眼眸一样，一样的干净，一样的胆怯，江寒晟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双眼睛。

可面前的人分明是个男子……

江寒晟眉头紧蹙，神色愈发冰冷。

四目相对，宋菲儿有种错觉，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。

巨大的恐惧感将宋菲儿吞没，她终是强忍不住，苍白瘦小的脸蛋愈发白皙，一滴泪珠悄然滑落。

脑海中，无数凄惨的结局一闪而过。

她此番无比后悔，木匣子中的钱她一笔一笔攒了很久，可她一直没舍得花。

倘若还有机会，她定要将那笔钱妥善分配。

江嬷嬷待她极好，她应当孝敬她一份的。

冬梅待她也好，她也应当答谢她的。

还有……还有齐铭，她哥哥的安葬费是他替她还的，她还没机会还给他……

越想越觉得难过，宋菲儿竟忍不住抽噎了两声，眼泪吧嗒吧嗒的落。

干净纯洁的眸子盈满了泪水，眼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。

他还没把她怎样，她竟先开始哭了……

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，江寒晟内心莫名开始烦躁，最后，他移开目光，转身离开。

看着江寒晟渐渐行远的身影，宋菲儿有些不可置信。

他就这样放过她了?

莫非，他那日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?

摊开掌心，宋菲儿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。

方才，江寒晟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，可为何，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?

宋菲儿想不通，内心愈发觉得不安。

回了东厢院，江寒晟站在云轩房内，目光忽然被门扉上几道抓痕吸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