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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宝，去捡回来。”

她抬手一扔，那绣球顺着地板滚到晋长乐身前。

小狗笨拙地跑过来，叼起球，又围着晋长乐跑了一圈，嗅了嗅她。

姚文淑这才看到晋长乐似的，拍手笑了：“哎呀，公主，看来阿宝喜欢你呢!”

晋长乐低头怔怔看着那狗口中的绣球，那中间还放了一颗东珠，那曾是镶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……

晋长乐僵着背脊答道：“是……”

“既如此，以后就由你照顾它吧!”

姚文淑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，像是想起什么，饶有兴趣道：“公主从前的称号也用不了了，不如本宫给你新取一个!”

姚文淑思索半晌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：“就封你为……侍犬公主!好不好?”

晋长乐僵在原地，无法动弹。

她应该说“谢皇后娘娘赏”，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，半个字都挤不出!

她突然想起，七岁那年，父皇将她抱在膝头，为她写下封号“明懿”。

笑呵呵地说：“我的小长乐，就是我们晋氏最璀璨的明珠，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……”

晋长乐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，却怎么也动弹不了。

这时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拊掌轻笑：“皇后果真才华横溢，这称号封得极好。”

晋长乐听见这声音，浑身一颤。

姚文淑起身迎接，语气嗔怪：“陛下莫要取笑臣妾。”

温鹤行拍了拍她的手，再看向晋长乐，眸色变冷：“怎么不谢恩?你不满意?”

话落，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。

晋长乐身子晃了下，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。

晋长乐，快谢恩……

她在心里大声尖叫。

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，一个奴婢，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?!

你要谢恩!

终于，她猛地磕下头去：“谢……陛下和娘娘封赏。”

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，趴伏在地，小声呜咽着。

温鹤行瞥了一眼，漫不经心问：“这狗怎么了?”

姚文淑接话：“阿宝许是没有同伴，太过寂寞。”

温鹤行一听，似笑非笑：“现在不是有了吗?侍犬公主，你叫一声，让它知道它有伴了。”

晋长乐震悚之下，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。

温鹤行脸上笼着一层寒霜，眸色阴郁刺骨。

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，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。

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，晋长乐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，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。

她无处可逃。

明懿公主已经死了，她闭上眼，可晋长乐必须得活下来。

“汪……”

良久，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。

也就是在这一瞬间，晋长乐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。

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。

是她浑身的骨头，寸寸碎裂。

是她仅剩的尊严，消失无踪……

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，狠狠砸在地上。

晋长乐，别疯掉!

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。

姚文淑笑道：“不愧是公主，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。”

晋长乐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，空洞而木然：“多谢皇后娘娘赞赏。”

温鹤行冷冷看着她，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
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，温鹤行见状，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，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：“你该多休息，其他无需操心。”

晋长乐仍旧呆呆跪在那里，失了魂一般。

突然，掌心一阵濡湿。

晋长乐垂眸看去，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，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，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，像是在安慰她。

这世道，所有人都作践她，心疼她的，居然会是一只狗……

晋长乐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，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。

怔忡半晌，她忍着疼起身，一瘸一拐地抱着阿宝回自己住处。

刚走出不远，却在御花园门口撞到一个人。

来人眼下青黑，一看便知是个酒色虚浮之徒。

看清这人，晋长乐抱着阿宝的手便紧了紧。

是姚文淑的弟弟，姚麟。

这人原本是个街头的地痞无赖，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，竟也成了国舅。

“拜见国舅爷。”

晋长乐低声行完礼想走，却被姚麟一把拦住。

姚麟目光色眯眯在她身上流连：“是公主啊。”

晋长乐心一颤，退后垂眸：“奴婢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