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明朝宋朔(宋朔纪明朝)小说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纪明朝宋朔无弹窗完整版阅读
宋朔也有张极出色的相貌。 明朝从前跟他在一处时,总是紧张又羞涩。 她不敢抬头,怕自己笑容不端庄,不敢说话,怕自己学识浅薄,就连在他面前喝一口茶水,都要反复斟酌,唯恐举止不够优雅。 她总怕他瞧见她的不好,担心他会不喜欢她。 兄长说宋朔喜欢饮子,从来娇惯的她,夏日炎炎埋首在厨房,只为做出各种口感不一的汤品,浆水给他。 她会细细品味宋朔说的每一句话。 仔细揣摩,然后变成他喜欢的模样。 追逐一个人真的很累。 十五岁的明朝会咬牙坚持,二十八岁的明朝绝不肯再委屈自己。 “这风筝大约是坏的。”明朝神色舒展,答得理所应当。 风筝放不起来,肯定是风筝的问题。 顾辞被这话逗笑。 他看到少女欺霜赛雪的脸上尚有方才跑动的红晕,下巴尖尖小小,一双眼睛妩媚生辉,梨涡浅笑,如同漾着春水。 万般惹人怜爱。 顾辞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视线,“风筝太大,须得马跑起来拉着往上飞。” “我不会骑马,你能帮我吗?” 她微仰着头看他,声音软柔,杏眼纯真。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请求? 至少顾辞不能。 从刚才明朝下马车,他就注意到她。 也没法子不注意,她像是独占了曲水的春天,娇艳的天地间只余她一抹亮色。 于是顾辞亲自骑马,替明朝将风筝放得最高、最远。 王慕宜看着天上的风筝,不可思议,“你怎么做到的?眼高于顶的顾小将军居然亲自给你放纸鸢。” 晌午的阳光有些晒,明朝拉着表姐去树下,头也没回道,“我又不会骑马。” “……这是骑马的事吗?” “怎么不是呢?”明朝扭头,明媚的脸庞笑容恣意,“咱们自己又放不起来。” “你没看到那边的小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?” 明朝被表姐的话逗乐,也真的笑出声。碧空如洗,照的她眉目精致,灼灼明华。 “无所谓。”她轻声道。 年轻的时候,碍于矜持与颜面,十分的欢喜只敢露出三分颜色,往往口不对心,迂回反复。 如今她已足够成熟,敢于表达自己得喜恶,更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。 顾辞神采拔擢,气质干净,与他相处,叫明朝感到愉快。 这就够了。 重活一场,她只想取悦她自己。 “我快活就好。” 王慕宜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 扭头瞧见表妹眉梢眼角的明丽生动,如同燃烧的烈烈火焰,带着无限的生命力,眼底又似含着凄凄荒芜,淡漠孤寂。 这般秾丽又凄清。 她忽然觉得,顾辞为明朝所迷,是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。 正胡思乱想,明朝已经迎上前,接过顾辞递来的风筝线,仰起头细声道谢。 顾辞被少女直白的夸赞夸的脸红,手心带出薄汗。 看着明朝小心翼翼的提着风筝线,他故作不经意道,“骑马倒也不难。挑一匹温顺的马,最重要是找一位稳妥的师父教导。” 明朝随声应和,“是吗?” 顾辞状似随口,“我自五岁起练习骑射,骑马的功夫倒是不错。” 明朝将提线递给一旁的杏月,转过头盯着他瞧。 顾辞被看得喉咙发紧,有种被当场拆穿心思的尴尬。 正想说些什么,明朝忽然凑近,抬手将他肩头的落花拂下。 顾辞尚未加冠,长发高束脑后,他身量极高,此时半躬身子与她说话,发尾也随之垂了下来。 春风一吹,轻飘飘落在明朝胸前。 他这才惊觉两人距离亲近。 呼吸里都是少女的清甜味道。 顾辞说不清这是什么香气,只觉得叫人心跳加快,越来越快。 “是落花。”明朝很快退开,笑着问他,“骑马我倒是想学,就是不知难不难?” 纵使顾辞之前从未向哪个姑娘献过殷勤,可这就像是男人的本能,已先于大脑做出反应: “不难,我教你。” 明朝笑着应好,又指着树下的王慕宜道,“只顾着同你说话,倒将表姐冷落在一旁。” “我走了,今日多谢你帮我放纸鸢。” 她并非故作矜持,走得更是干脆洒脱。不等他再说什么,连带那股春日朦胧气息,一并走远。 顾辞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。 一颗心似被攥紧。 在她身边,他甚至不能思考,只被那一颦一笑牵心。他明明不是内敛的人,广结好友,世交家中的贵女也结识不少。可没有哪个人,像明朝一样,叫他无法抗拒。 望着前方那抹窈窕身影,顾辞不由扬声,惹来不少注目: “下次休沐,我教你骑马。” “好呀~”宋朔依旧像上一世一般,在论经台上大出风头。 也顺理成章地结识了太子殿下,受到他的赏识。 不论是同窗还是师长,看他的目光都带着赞许甚至仰望。 人人都知道,他宋朔,宋时章的前途不可限量。 这当然是好事。 可宋朔心中,却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淡淡落差。 其实,他早忘了当年的自己是如何志得意满,意气风发。这些年宦海沉浮,这点儿成就于他,甚至激不起半点涟漪。 至于心头的那点失落,大约是那群喝彩的人里,再也找不到一双清亮、明媚的杏眸。 只是不习惯罢了。 宋朔告诉自己。 可走出崇明楼,他后知后觉地记起前世——纪清珩的“弟弟”十分仰慕他的才华,纪清珩一力请他过府一叙。 盛情难却,他跟着“兄弟”二人去了纪府。 坦白讲,岳母不算个脾气好的妻子,岳父却是难得的好丈夫。从来耐心,任妻子数落也不吭声。 那是宋朔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活、有爱的家庭氛围。 说起来,从头一次见面起,岳父、岳母一直都待他很好。 直到他们成婚,直到明朝没了那个孩子。 宋朔突然感到一阵意兴阑珊。 这一世,没了明朝,纪清珩也不再邀请他去纪府。 宋朔推掉同窗好友的宴请邀约,独自往回走。 校舍里静悄悄,今日休沐,学生们大都家去了。 宋朔一个人坐着等顾辞回来。 从前身居高位,公务繁忙,他只恨时间不够,分身乏术,此时闲下,方知时间漫长难熬。 不知怎得,宋朔又想起了明朝。 上一世的明朝。 他不知道在他忙碌的日日夜夜里,明朝漫长而又寂寞的时光,又是如何打发? 想到此处,胸口忽然有种细微绵长,不断蔓延的难受。 他不肯叫自己再往下去想,起身走出了国子监。 …… 镇国公府 王夫人见他来极是高兴,“时章可用过饭了?才从论经大典上回来吧?小六去了曲水,也不知是不是疯野了,还没回来。” 说着又一叠声地唤丫鬟传膳。 “怎么瞧着你又清减了几分?读书虽要紧,身子更是本钱。切不可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,每日都要好好用膳。” 镇国公和大郎、二郎镇守边关,顾辞的三个姐姐也已出嫁,顾辞要在国子监读书,偌大的国公府,就只剩王夫人一个。 是以每次见到他,王夫人总有一叠的关切话要说。 从前只习以为常,今日却忍不住问道,“夫人方才是在听戏?” 宋朔来时,王夫人才打发了戏班出去。 “镇日无事,打发时间罢了。” 王夫人笑道,“年轻时我是顶不耐烦听戏的,总觉得一出戏能唱到天荒地老。后来孩子们渐渐大了,国公爷又不在身边,这才渐渐觉出听戏的味道来。” “看我,同你说这些干什么?时章,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?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 “无事。” 方才听王夫人说话,宋朔心下有一瞬间的慌张。 明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戏的? 他不记得了。 宋朔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。祖父为家族计,将父亲郑国公世子的爵位传给了二房。 祖父母相继离世,他也从正院被赶了出来。 二伯母刻薄,他虽是宋家大郎,却备受欺凌。王夫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,时常照顾他。 从小他就知道,他没有退路。 若是不上进,等到了年纪,二伯父会给他随便配一个妻子,他们一家一辈子都要仰仗二房讨生活。 宋家大房再无出头之日。 因此他一刻也不敢懈怠,读书、为官,他没有第二条改变命运的路可走。 好在他还算争气。 再后来,他遇到了明朝,他的妻子。 时间过去得太久,他已经忘了当初对明朝心动的理由。 只记得他从孤身一人,拥有了一个家。吃饭时多了一双筷子,睡觉时多了一床被寝…… 宋朔直到此刻才想起来,他与明朝,他们已经很久,很久没有一起用过一顿晚膳。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 明朝说,她不爱他了。 起初听到“爱”这个字时,宋朔只觉得可笑。 他是谁? 大夏史上最年轻的宰辅,即将接任右相,独揽大权。 他每日要处理数不尽的国家大事,他的一句话,一个态度,就能改变一个人、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邦国的命运。 爱这个字,对一个年过而立的男人来说,太轻了。 轻飘的载不住阅历,轻浮的拖不住年华。 可现在,宋朔知道,明朝是真的,不爱他了。 宋朔咽下嘴里的苦瓜,只觉得苦涩到心里。 就这样吧,他告诉自己。 他有既定的路要走。 而她,也会有更体贴的夫君去照顾、爱护她。 这一世,他选择没有她。 放过她。 “顾伯父近日可有书信回来?是不是快回京了?” 这才是宋朔今日来的主要目的。 就在半年后,顾国公父子因防守疏漏,以致北梁突袭。北梁骑兵以迅猛之势一路向南,一连攻占数十座城池。 百姓流离,惨不忍睹。 顾氏父子三人更是在攻城一战中,以身殉国。 消息传回京都,王夫人一病不起。 朝廷要治镇国公府疏漏之罪,是顾辞一力承担,远赴边关,力抗北军,此生再未回到中原。 后来宋朔官拜左相,曾多次翻阅当年卷宗,事起却因顾承业疏漏。如今重生回来,自然要避免这场滔天祸事。 提起丈夫,王夫人眉眼间笑意加深,“最迟十一月底,国公爷就回来了。等他这次回来,便要向陛下请奏告老,留在京都。” 正说着话,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 王夫人止住话头,朝着门外的人笑骂,“这么大的人了,一点儿不知稳重。” “娘见了时章,自然是看儿子不顺眼了。” 说话间,顾辞从外面进来。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笑,使本就出色英挺的五官更显蓬勃,任谁见了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好。 “这是遇到什么喜事?” 王夫人打趣,“难不成遇上心上人了?” 破天荒地,一句话竟叫顾辞红了脸。 王夫人更加高兴,连忙追问,“是哪家的姑娘?我可曾见过?” 顾辞被说得不自在,转头对宋朔道,“回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,今日论经大典,太子殿下都对你赞赏有加。我兄弟就是这个!” 他对宋朔竖起了大拇指。 顾辞一向豁达,更知宋朔一路不易。看到宋朔成功,他是真心高兴。 宋朔倒不觉这有什么好夸耀。 可眼看王夫人和顾辞都兴致高涨,便也止住话头。 他已决心放下明朝,一往无前走向既定未来,也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再付出真心。但对于顾辞能找到心中所爱,他满心祝福。 于是问道:“回来得这样晚,难不成还去姑娘家用晚膳了?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