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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锦觅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。 她低声凑在他耳边，道:“我这次是出来放松的，你别一味胡来，惹出祸端让我烦心。”
司旭凤道:“听太太的。” 二人折身返回。 司旭凤一辈子没碰过钉子，顾锦觅见他虽然不说话了，可那眼睛里的坏意，掩饰不住。 她怕他又闯祸。 他是敢闯的，什么人都能招惹一番。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，顾锦觅对他道:“我们沿街看看景色，可好？” 司旭凤自然说好。 两人下了汽车，一路走一路逛，又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。 最后，他们还逛了两处的公园。 在外面吃了饭，约莫晚上九点半，他们回到了饭店。 一进门，就见叶督军同行的副官，正在餐厅跟一位年轻人闲聊。 年轻人衣着华贵，一套呢子西装整齐笔挺，头发修建得整整齐齐。远远看着，倒是体面，近处一瞧却见他面颊多处青紫红肿。 他唇角破了，说话就不那么利索，声音出来总是隔了一层。 “是卓家五少帅，昨晚在这里打架的。”顾锦觅心想。 她没说什么，司旭凤也无瑕旁顾，二人从餐厅后面的楼梯回了自己的客房。 进门之后，顾锦觅就问司旭凤:“卓家老五来找叶督军了，是不是叶督军还没回来？” 司旭凤随意道:“也许是吧。”他对这些事毫无兴趣，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给卓大帅使绊子。 既然来了，他一定要带锦觅去一趟长城，也要进宫一趟的。 卓大帅曾经还在庐州时，跟他合作过，虽然最后不欢而散。 司旭凤心中，坏主意正在一个个冒泡，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。 顾锦觅去开门。 立在门口的，是叶督军的副官——就是在楼下和卓五少聊天的那一位。 “司太太，司师座可在？”副官问。 顾锦觅道:“在的。” 副官笑了笑:“司太太，那属下能否进去，跟您二位说几句话？” 顾锦觅颔首，大方放了他进来。 司旭凤的思路被打断，颇为不快，问:“怎么了？” 副官却踌躇了下，仿佛不知如何开口。 “卓家少帅不知从哪里听了消息，说太太到了北平。卓家的老夫人生病了，西医束手无策，其他人让卓家请个道士。 大帅不信道士，只说入驻北平后，老太太水土不服，需得找第一神医顾小姐调理，又知道您在太原府，所以就派了人去太原府。”副官道。 顾锦觅听得一头雾水。 不过，她在太原府的消息，已经是人尽皆知了。 “既然知道我在北平，怎么又派人去了太原府？”顾锦觅问。 副官道:“司太太，属下听卓五少那意思，是卓家其他人不知道，独独他知道了您跟督军来了北平。 他没见过您，也不知您现在下榻的饭店，只是来找督军帮忙。我也没说您就在这里，让他回去等消息了。” 顾锦觅这才明白。 她也能理解。 卓家内部不是一条心的。 卓大帅的原配夫人，因为没有生育一儿半女，在家里虽然养尊处优，却说不上半句话。卓大帅唯一尊重的人，就是他的母亲。 老太太生病，卓大帅想要请个中医，自然首先想到中医之首的顾锦觅了。 卓家一共有十一位少爷，卓大帅是响马出身，不会精致养儿子，导致卓家内部竞争非常激烈。 诸位少帅们虽然是亲人，对彼此下手却比仇人都狠辣，个个红着眼睛提防彼此。 老太太是卓大帅最尊重的人，巴结了她，将来就能在卓家站稳脚跟，前途和遗产都有了着落。 卓大帅一发令，这么好的事落不到其他人头上，唯有三少帅。 卓家三少帅当即飞往太原府去了，去找顾锦觅。 机会都是先给卓三少的，这是卓家的规矩，卓大帅默许的，他偏心老三偏得人神共愤。 卓大帅能独占北平，是实力过硬的军阀，也是为数不多有飞机的军阀之一。 卓三少一走，其他人都失去了立功的机会，都悻悻散了，只有卓五少心思活泛，又跟太原府的军政府有点关系。 他发了一封电报，看看可还有机会。 不成想，他却打听到顾锦觅和叶督军昨天来了北平，并不在太原。 顾锦觅是来北平游玩的，她的动向不是什么机密，军政府的人就告诉了卓五少。 卓五少没想到老三舍近求远，当即不顾自己面容凄惨，亲自来找叶督军。 叶督军每次都下榻在新庄饭店，卓五少是知晓的。 他不敢冒昧，只是求叶督军的副官引荐，却不自己主动上楼乱找。 “病家大过天。”顾锦觅对副官道，“如果卓家诚心实意请我，那我就去。你把这话告诉卓五少。” 副官道是。 司旭凤没说什么，他知道顾锦觅的底线，医术是她的信仰，她从不轻待她的病人。 哪怕对方态度不善，她也会尽可能做到她医者的本分。 “卓五少没有胡乱找上楼。”顾锦觅笑着和司旭凤说起了闲话，“他虽然想要立功，却没有利令智昏，是个有见识的。” 司旭凤颔首:“的确。” 副官下楼之后，亲自去了趟卓大帅府，把此事告诉了卓五少。 卓五少大喜，连夜来到了饭店。 顾锦觅和司旭凤在楼下的餐厅见了他。 “家父推崇顾小姐的医术，还请顾小姐出手，救我祖母一命。”卓五少道。 她此刻不是谁的太太，而是第一神医顾锦觅，故而卓五少斟酌再三，叫了她“顾小姐”。 “如此，你回去安排，我明天就去。”顾锦觅道。 顾锦觅干脆应下，对此事毫不迟疑。 司旭凤搂住了她的腰，笑道:“你是没有好好游玩的命！” 顾锦觅微微侧脸，面颊碰到了他的唇。 他顺势吻了她一下。 “职责所在。”顾锦觅笑道，“我既然享受了神医的名誉，就要承担我应有的责任。” “哪有什么责任？”司旭凤道。 顾锦觅却说:“责任是在内心的，而不是强行规定的，这是我心中的大任。” 司旭凤就哈哈笑起来。 与此同时，卓家的五少回到了大帅府。 他父亲偏袒老三，这是谁都清楚的，家里没人敢和老三作对。 老五昨天才跟老三打架，今天又去找了顾神医，这是表明了要跟老三拉开架势争斗吗？ “大帅为何喜欢三少帅，您知道吗？”这是父亲身边最亲信的参谋问过老五的。 老五当时想，偏心而已，还有什么“为何”？ 参谋却道:“大帅出身不高，他的家业是辛辛苦苦挣来的，他不会分割。” 五少当时听了这句话，心中咯噔了下，怀疑父亲死后，遗产会全部留给老三。 他正在震惊，就听到参谋继续道:“所以，大帅要一名百兽之王。” 五少当时没听懂参谋这句话，后来回去之后，仔细想了想，一身冷汗。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喜欢老三了。 卓家的儿子，老大早年夭折，老二和老四都是被人害死了。在他们去世之前，全部和老三有过节。 在卓家，只要你表现出针锋相对，卓大帅就会加剧两个儿子的矛盾。 他不像普通的父亲，怕承受丧子之痛。他的儿子太多了，多到他几乎对他们没啥感情，连同情心也无。 两个儿子一旦开战，卓大帅就会暗中添火，绝不许他们任何一方投降，直到有一个人战死。 老三战胜了老二和老四，他成了胜利者。 胜利者注定拥有更多，将来他可以打败其他的兄弟。 卓大帅的家业，有如此强悍的继承人，自然会百年兴旺。 五少和老三打架，也是情急之下。当时老三打女人，五少不得不出手。 “如果我们打架还不算正式开战，那么我找到顾小姐，就是下了战书的。”五少心想。 一旦下了战书，父亲是不会容许他跟老三再和平相处的。 他需要硝烟，两个儿子需得一个胜出，然而他并不会偏袒老五。 老五可能就是猎物，是老狮子给小狮子训练牙口用的。 生在如此家庭，旁人也许会匪夷所思，身在其中的人却习惯了，这大概就是“入鲍鱼之肆，久闻而不知其臭”。 “可要开战？”五少的手插在口袋里，依靠着大门口的石柱。 他和老三已经打架了，老三未必就会放过他。 这次不开始，以后也要开始的。 如果得到了老祖母的喜爱和感激，就多了一道护命符。 于是，五少走到了卓大帅的书房。 卓大帅没有回家。 五少心中焦虑，回房一夜未睡，天蒙蒙亮就起床。 卓大帅仍是未归，直到早上七点半才回来，是去了趟军营，建立临时军法庭，处理军中一些不轨之事。 他略微疲倦，去了饭厅。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