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晴安才反应过来,他已听不见她说话了。 她自嘲一笑。 就算她还活着,他也不会听她的话。 这时,陆屹白贴身太监周全端着一碗羹汤进来,提醒道:“陛下,夜深了。” 他弯着腰将羹汤呈到陆屹白面前:“陛下喝了吧,不然您又该胃疼了。” 陆屹白时常会废寝忘食处理公务,落了胃疼的毛病。 这汤是周晴安当年专门翻阅医书,为他调理的养胃汤。 陆屹白只瞥了一眼,脑海中一瞬闪过周晴安的身影,便厌恶地说:“往后不必再给朕了。” 周全眼底闪过一抹失落,将汤又端了回去。 殿内寂静片刻,又一个小太监通传道:“陛下,皇贵妃娘娘身边的春茯来报,说皇贵妃娘娘心口痛。” 陆屹白笔一顿,随即大手一挥:“摆驾嘉兴宫。” 周晴安又跟着陆屹白,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嘉兴宫。 嘉兴宫是后宫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,一草一木皆贵重。 殿门前,皇贵妃沈芃芃一袭胭脂色的石榴裙,姿容妩媚。 沈芃芃是两年前陆屹白下江南体察民情时带回来的女子,短短两年,便晋为皇贵妃。 周晴安看到陆屹白温柔的将沈芃芃扶起,握着她的手走向殿内。 沈芃芃媚眼如丝:“陛下,臣妾特意为您准备了一首新曲,可要听听?” 陆屹白揶揄道:“爱妃不是心口痛吗?” 沈芃芃嘴角含笑,拉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心口:“陛下给妾身揉揉……” 周晴安第一次见到两人私下相处的画面,不由自嘲。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腔调。 她再也看不下去,飘到殿外。 便听周全叹了一口气:“唉,那汤陛下一口都没动……” 另一个公公凑上前,面色隐晦:“周公公,三个月了,陛下都没再提起一句皇后娘娘……” 周全望着孤山寺的方向,摇了摇头:“看来陛下是彻底忘了皇后娘娘了。” 不一会,柔贵人便在周全的引领下进殿。 她一袭素雅襦裙,盈盈一拜:“参见陛下。” 陆屹白抬头:“柔贵人找朕何事?” 柔贵人面色有些苍白,看起来还是因三个月前的小产而身子虚弱。 她柔柔开口:“陛下,妾身想问问您,皇后娘娘如今在孤山寺如何了?” “爱妃先起来。” 柔贵人眼泪“唰唰”落下:“您不告诉妾身,妾身便不起,您答应过妾身,会为妾身的孩儿报仇的,可您只将她罚出宫去,陛下偏心。” 陆屹白面色沉下来,不容置疑道:“此事朕自有分寸。” 屋内气氛恍若凝固。 柔贵人不敢惹怒他,只好讪讪告退。 周晴安跟着飘了出去,但没多远,又被三丈的距离拉住。 飘回养心殿时,却在一个小角落听到宫女的议论。 “皇后娘娘如今都已远离皇城,柔贵人怎还不肯放过娘娘?” “后宫争宠惯用的伎俩罢了,就连上次柔贵人小产,也是因她在路上滑了一跤,孩子保不住,怕陛下怪罪,才说是皇后娘娘动的手脚,可没想到皇上连查都不查便将皇后娘娘送出了宫!” 一个宫女有些难过:“皇后娘娘要回来可就难了。” “其实我觉得对皇后娘娘来说,出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。” “为何?” “因为皇后娘娘是心灰意冷了。” 周晴安怔然抿唇。 是啊,她心灰意冷,连这些小宫女都能看得出,偏偏陆屹白看不出。 又过两日。 陆屹白下朝后回宫,周晴安跟着飘在身后。 一路上,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,或是向陆屹白请安,或是给他送汤。 周晴安知道这些妃子本意是邀宠,平日里她掌凤印时,这些妃子都规规矩矩。 不过现如今……陆屹白雨露均沾,对此或许是享受的。 正当她这样想时,便听陆屹白怒道:“宫人是怎么管事的?” 一两个还觉着新鲜,看得多了,便觉得烦了。 周全连忙恭身请罪:“回禀陛下,如今是皇贵妃打理后宫,许是……皇贵妃平日里缺乏了威信。” 他心中却想着:皇后娘娘出身名门,又为您殚精竭虑,自然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,皇贵妃不过一个戏子,除了会讨您欢喜,怎么会管事…… 陆屹白也想起周晴安,蹙了蹙眉,冷声问:“皇后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?” 周全立刻顺势接话:“回陛下,娘娘本就身体抱恙,孤山寺粗茶淡饭,又没有大夫,娘娘定是受不住的。” 陆屹白意味深长扫了他一眼:“你倒是关心她。” 周全顿时背脊一凉,不敢再言语。 陆屹白冷冷开口:“她身子一向好得很,能有什么事。” “去婉嫔那。” “是,摆驾钟萃宫。”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前往钟萃宫。 周晴安一点也不想看他宠幸妃嫔,可又不得不跟着去。 她还记得,婉嫔是三年前入的宫。 当时一曲艳绝天下的惊鸿舞,叫陆屹白连宠了她一月。 果然,陆屹白到了钟萃宫便让婉嫔跳舞。 婉嫔羞涩一笑,水袖长舞,身姿柔软,让人沉醉。 可不知为何,看了这支舞,陆屹白心情非但没有舒爽,反而大发雷霆:“这舞谁还跳过?” 宫人齐刷刷跪下惶恐请罪。 周全也跪下,却是小心翼翼回道:“是……皇后娘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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